人本设计，Design for All.

以人为本的设计，不只为一个人，是为每个人而存在。

设计既是一种工具、一种思考、也能是一种行动。既是形而上的抽象感受、也是实际作为。

明日世界，“设计”除了体现人类对生活质感的追求。更重要的是要以创新、灵活的手段，解决生活、社会、城市、甚至于人类的生存问题。

方所为探求设计的本质，启动二零一八年全新年度主题。我们将从基本的个人生活面、社会公众面以及与人类生存息息相关的趋势面，透过分享、共创、共生，从设计出发, 和其他专业形成良性的循环，一起创造更包容、更具多样性的美好未来。

2017年12月16日，方所邀请设计理论和设计史专家王受之，通过案例分析，从城市规划、建筑、环境、室内、平面设计分别来阐述，还设计一个本质。

（本文根据现场录音整理，有删节）

主持人：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方所创作者现场。

学者王受之学贯中西、研究的领域跨越建筑、工业产品、平面、时装、汽车、城市规划、现代和当代艺术、娱乐等方面史论，是设计理念和设计史权威专家。在王受之看来，在全球化、网络化、数字化发展迅猛的当下，大众对设计的认知水准反而逐渐降低，设计变成商业噱头，变成增加产品附加值的一种时尚手段，设计师和设计理论家被变成时尚的推手。设计的本质是什么？

今天下午及我们有幸邀请到学者王受之做客方所广州店，接下来的时间，他将与大家一同分享他的思考与观点。掌声有请！

王受之：谢谢各位！

礼拜六的下午大家来听专门的一个论题——“设计的本质”，辛苦各位。

我们今天讲设计的本质。其实设计从各个方面讲，也就是给大家创造方便。设计核心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培养一个设计师怎么去学会发现问题。第二个是怎么去解决这些问题。这些问题有哪些问题呢？当然有很一般的问题，就是功能很好，很好用。高级的问题就是它时不时尚，它代不代表这个人的身份或者是不是它有奢侈感。这些问题如果你能发现，你能够解决，你就是一个好设计师。

近年以来世界上有几个新的设计理论，其中英国的一个大理论叫“Kiss”，就是Keep it Simple and Stupid。好的设计其实就是Simple and Stupid。你们到优衣库，还有日本的无印良品里面去看，它们都是Simple and Stupid，我觉得这就是好设计。

我觉得我们的导演张艺谋，原来他设计的东西很Stupid，非常好，他拍的《黄土地》《老井》都很Stupid，是农民，很质朴的，后来他变得越来越Smart，他的东西就变得越来越Stupid，这个人变了。当你越聪明，越想在上面加分的时候你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差。你看我们方所，真正好的设计就是这么一个空间给大家看书，我想这是一个原理。

第二个原理就是user-centered design，就是以“用户为中心”的设计。原来我们叫Push  design，推动设计，就是我做什么我就推什么，现在叫Pull  design，别人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因特网的发达，快递业务、网商这么发达，所以user-centered design就变得更重要。

 迪特·拉姆斯（Dieter Rams）的设计十标准 

好的设计，我们大家往往用的是迪特·拉姆斯（Dieter Rams），德国最重要的一个设计师，他讲过什么叫做Good  design，有十个标准。

第一个标准叫做Good design is innovative，就是有发明创造，这种设计是最少的。我们每年有这么多新产品，这些新产品里面new  innovative，就是完全崭新发明的不到2%，我估计全球每年崭新的产品推出来大概有30、40万种，其中只有1%—2%是new innovative。New  innovative就是原来的功能和现在的功能完全不同、跳了一大级。

今年美国说他们已经把量子计算机已经达到了2亿个量子，已经准备商用了，当然我们现在说它有些掺水，但是IBM的确有这个计划，如果这个东西推出来的以后，以前的所有的这些东西基本上就过时了，因为它的20亿个量子等于我们的最大的运算计算机——银河运算机的总量，也就是说一台量子电脑可以达到国家运算机的总量。如果这个能够实用，将来变成一个晶片放在你的手机里，你的手机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智能的，因为它有这么大的容量，并且运行速度这么快。

所以今天我们看《银翼杀手2049》，那个其实不是多大的幻想。1986年它拍出来大家都看不懂，现在大家都看得懂了。所以我们说好的设计是innovative design，就是它有发明的，但这种东西在我们生活中不多，如果严酷一点的讲，在咱们中国人的生活中更不多。我们的design很少是innovative，当然我们现在有很多宣传哪一个大公司做的很多innovative，但是要看original  innovation，就是原装的设计，这个其实不多的。

要做inventive  design是非常艰难的，这是在于一个国家的R&D，它的投入有多少，当一个国家的投入达到国民生产总值7%-8%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突破。

第二个就是functionalism（功能主义），就是东西得有用。大家说这还不容易，不一定。现在随着我们经济发展，中产阶级越来越多，我们现在做的很多东西都不好用。

有人送我一个功夫茶杯，那个杯很漂亮，白颜色的，有一个插头可以插到电脑的插线板上，这么小一个杯子可以加热。我看了半天没看懂，白颜色非常漂亮，然后最后是让你喝一口功夫茶，那个东西我现在没用，因为那个杯是雪白的，我估计我泡一泡就变成黄颜色了，我还不知道怎么把它洗干净，它为什么不搞个黄颜色，要搞个白颜色，我没有搞清楚。

这一类看了之后不好用的东西其实越来越多，完全是为了一个炫耀的目标，而不是好用的目标，甚至有很多设计师不重视实用性。我在教书的大学里面，墙上经常有海报，这些海报都是平面设计竞选的海报，大到红点奖，小到什么白金奖。这些海报我每天上班去看一看，我第一是想搞清楚这个海报是干嘛的，看了半天没看清楚，有时候日期要翻到后面看，这就是不好用的设计，严格来说是不合格的设计。

当然有些东西天生就是不好用的，T台上的衣服有些就是拿来看的，但是它的看就是一种用，它是看出一种感觉，看出一种品牌，他从来就没有设计过准备穿到街上去，那属于另外一类，那就是跟艺术品的关系更加接近，而不仅仅单纯是一件工具，它是一件艺术品。艺术品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它不能有功能，有一个讲法叫“艺术无用论”，当一个东西越来越有用的时候，它就越来越不好看，这是19世纪英国“艺术无用论”的一个原则，如果有用就不好看，没有用就好看，这是艺术领域的一个评论。

第三个是aesthetic、好看。我们学设计，到美术学院第一个要求就是做出美观的产品。其实我记得一九七几年周恩来提出这个口号的时候提了四个：经济、实用、大方和美观，他是提了这么一套原因。经济，就是经济上大家能接受；第二是实用，是好用的；然后大方，不要小鼻子小眼，然后才是美观。

这是四个，咱们现在到美术学院去就记住了一个，就记住了美观，想怎么美观就朝什么地方美观，所以现在美术学院的毕业展览你一去看就是花花绿绿，满眼都是乱的，不光广州美院，全国美院的每年的毕业展览有一半东西都是搞不清楚是干嘛的，他忘记了经济性、实用性、大方性的重要性，他认为到了商业社会这些东西都无关紧要。

你看看这个书架上你最想拿的书是什么书？我最不想拿的书是那种巨大的、精装的，拿出来十磅重的，上面烫了金的，吊了两条流苏。我最喜欢看的书是那种小的，特别是受日本影响，我喜欢那种文库的书，小小一本插在口袋里，用比较轻的纸，这就是书籍的设计。有些出版社的书我都非常喜欢，就是它的书都比较简单，有些出版社的书我都是望而生畏，一看那个出版社的名字我就不买了，因为它的书全都是那种巨大的，拿来压桌子的。当然方所是没有最恶俗的书的，最恶俗的书永远都是在那些永远不看书的官员的办公室书架后面的书，烫了金的那种，永远没看过，估计里面连字都没有，可能是空白的，我估计是这样的。那种就是以形式压倒一切。

第四个就是understandable，好的设计是看得懂的，不是说光看靠的懂，而是你拿了知道怎么用。现在有很多东西买了以后不知道怎么用，你们有没有这个体会？我曾经买过一个什么东西，它的那个说明书是一个手册，结果为了用这个简单的东西我得读一本“圣经”，后来发现它没有圣经那么夸张，因为它有16种文字，所以我得一个一个翻，翻出我懂的文字，汉语和英语，然后才开始一页页的读，复杂的不得了，结果我把它全部读完以后，我就觉得这个东西其实没那么复杂，干嘛不做个简单的呢。所以有时候我喜欢用日本的东西，日本人不太写字，画图，告诉你第一个翻，第二个撕，第三个打开，第四个倒进去，完了。日本的动画能力强，喜欢用图来表示，我们的文字能力很强，其实你只要画一个简单的图就搞清楚了。

大家要想一想，我们怎么做设计能够做到别人一看就懂？我看书的时候就很注意，我拿了以后要知道这个书大概是讲什么，我觉得方所的分类做的很好，你看社会科学、世界史，基本上都找得到。像这边摆的这些政治书，它的装璜都非常干净，比如说柏拉图的《理想国》，就三个字，没有什么装饰，我们旧版的《战争与和平》，就是四卷本，买了就看了，非常简单。现在还多一种东西就是书腰纸，我多次看见我的名字“王受之隆重推荐”，我说好像没推荐过，但是一看那个作者跟我熟，不好意思说别乱用。

我在日本喜欢看书，就是它的书我容易看懂，它的书标的很清楚，一拉开看知道大概它是什么意思，很可惜我日文不好，看不懂，但是我经常去买，因为understandable。

第五个unobtrusive，就是这个设计上面它没有任何有阻碍的东西。比方一个东西应该是平滑的，你上面加一个装饰品就不平滑了，这叫obtructive。

现在汽车很多设计的很麻烦，走进汽车的主控台经常就傻眼了，一走进去感觉是进了一架飞机，那么多板，告诉你里外温度、上天窗的温度、左侧的温度，只是开车的话管它左侧温度是多少？你一走进去，一按所有的灯都全亮了，你就觉得自己是个stupid  guy，非常愚蠢。

怎么能设计一个没有阻碍性的东西？美国人的路名叫ABCD街，直的在纽约叫avenue，横的叫street。横的200多条，直的12条，所有斜的叫way，比如Broadway。坐标清楚，有人说美国人没脑子，没文采，没文采比走路不方便还是有好处吧。反观我们现在的建筑，的确城市规划有很多不合理。

 第六个要求，好的设计是honest，诚实。

月饼包装是世界上最不诚实的包装，你不就是一个月饼，一个蛋黄，一点豆沙，一点莲蓉，你把它包了十几层，一盒月饼卖3000块钱，太不诚实。当然我们说有一些设计师愿意做这种不诚实的设计来达到自己的利润，而忘记了设计师的本质。我记得好多年前有一个富豪找我设计他的家，因为找了几个设计师都不行，然后叫我去，我一看我说做不了，我说你的卧室就有400平方米，就像一个篮球场，我从来没有见过在篮球场怎么可以睡得舒适。我说没办法，我就把这个事辞了，不干了。大家说你笨蛋，你按平方收得收多少钱啊。我要收了以后，我这一辈子都是一个不诚实的设计师。你自己心里过不去的东西你可以不做，你要做就把它做好，我不是讲风格，做欧陆风格你可以做，做巴洛克你可以做的更好，但是你要凭心去做。

第七个要求，其实我们中国这个美德已经快没有了，叫long-lasting，就是耐用。美国有一个韩国人开的连锁店，开的很大，衣服都很时尚，超低的价钱，2块钱美金一堆，3块钱美金一堆，衣服不差，穿在外面一点都不会觉得它是廉价服装。我问那些小女孩，她们拿个车买，一买买一堆，因为才2块钱一钱，促销的时候1块钱一件，1块一件买套比基尼，那洗什么洗，就丢掉了。她们说我们基本上不洗衣服，我们就丢衣服。这个是非常不好的习惯。你对地球的资源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害，你赢取了那么一点点利润，做出这种事情就是鼓励大家整天去买，去消耗，而这种消费习惯在近年以来是越来越厉害。

“双十一”也造成了这个问题，它卖的东西很多不是long-lasting，没有考虑常用，就是热闹一下就算了，所以一天24小时的销售可以超过2000多亿，全球历史上没有。其实最后买了一大堆不用的东西，这些东西最后都是丢，所以我们的垃圾堆现在也越来越大，这个就不符合Good  design is long-lasting。什么时候我们从快消文化回到了耐用文化，才是人类的进步。现在这种“用毕即抛”的消费文化长不了，因为我们的地球没有这么多的资源去支持这种消费习惯。

下面就引出了：Good design is environmentally-friendly，就是对环境友好的设计。这个杯是纸做的，如果它被抛弃之后，过若干年，它上面蜡化掉以后就能够溶解到土壤里面，如果这是一个塑料杯，可能放100万年还是一个塑料杯。

这个跟我们讲的“Kiss”原则一样，as little design as possible，越少的设计是越好的设计。

我们中国人做设计喜欢做加法，从来不会做减法，恨不得堆上去。我们做加法非常棒，历来中国做设计就是加法，越喧闹、越豪华、越加越好。张艺谋是第一加法家，你看他做的《长城》，加到最后都没看清楚谁打谁，因为那么多东西在天上飞，打过来打过去，我最后都没搞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因为打的太乱了。

大家有没有想过做简单一点的，做少一点的？苹果的胜利是什么，乔布斯就是少设计。昨天我看到小米的户外广告，写着“几乎整个面都是屏幕”，可下面还差一寸，我说那再牛一步，全部都是屏那不就完了吗。如果它能做到全部都是屏，那不就做到极致了吗，有可能吗？这个其实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我今天把这个迪特·拉姆斯的十个好的设计的原则给大家过了一下，估计我把设计的本质，解决问题，设计应该怎么做都跟大家讲了。

 中国设计，前路漫漫 

我下面讲几点，为什么今天我会来讲这个题目？中国经济改革开放近40年以来，设计已经走进了一个我们没有办法预测的繁荣的时代，在这个情况下我们提出“设计的本质”。

我们刚刚出道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这些第一代做设计的人在1980年前后，开始在中国呼吁做设计的时候，中国完全没有设计。那时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国营商店定做出来，然后进行分配的，自行车就三个牌子：飞鸽、永久、凤凰。衣服的确凉衬衫，能买到就不错了，否则只能穿一般的布衣。就是一个经济很匮乏的年代。在那个年代我们开始呼吁经济要往前走，经济就必须要拥抱设计，就催生了中国的现代设计。

我属于第一批那几个推动中国现代设计去发展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个。但是我们没有想到它走得那么快。

第一、它走的方式跟我们想象的这么不同。我们当时想，它大概可能走向德国的道路，通过很多教育者的思考去把它做成一个非常扎实的东西，最后产出来的中国产品像奥迪汽车、宝马汽车、博朗剃须刀，或者能形成德国克虏伯式的机械工业体系。我们当时想象，如果中国的能够走出这条路，或者我们的陶瓷能够像日本的陶瓷，或者像德国的麦森陶瓷，或者像德国劳森泰尔陶瓷那样就好了，毕竟我们有这么多好的国营的瓷厂，当时我们的理想大概就是到那个样子，我们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但是突然间，设计就井喷了，这个井喷的原因不是说我们有这些人在鼓动设计要大发展，是制造业太发展，突然间产生了很多“三来一补”的加工区，东莞、珠江三角洲、长江下游的长三角，加上京津冀，最后是成渝地区，出现了几千万的民工在那里加工。外国来的这些产品，大到苹果手机，小到一个回形针、一把梳子，全部在中国做，Made in China。这个发展的过程里面就产生了一些设计上的冲击，首先就是绝大部分的工厂没有设计师。

在汕头有一个县叫澄海县，全世界Toys R Us（“玩具反斗城”）里一半的玩具是这个县制出的，很惊人，它拥有中国现在民间企业密度最高的高水平的3D打印机，一共有22台，但是它没有一个设计员，他不需要，因为他能在外国加工的过程里面，轻而易举的把这个版拿过来以后一改就变成了设计了，所以我们的设计是一种高速经济加工里面所衍生出来的一个很奇怪的产业，这个产业它有点肆无忌惮的用拿来主义改头换面，就变成自我设计，这是我们中国设计走的一条捷径，这条捷径走的很快，一转眼全球都是“Made in China”。

所以中国的设计产生跟全世界都不同，它是在一种加工极为发达的背景之下，好像是坐顺风车跟着加工业的迅猛发展去走的。因为他们有一种无知无畏的勇敢，逮到一个什么东西改一改，马上就变成设计。

这个现象是非常严重的，比各位想象的都要严重，因为它的发展会形成两样东西。一个东西是民族的innovative design，创造性的设计越来越少，大家不需要，我们出去看一看就搞定了，我看那些搞室内设计他们每年都要到外国去旅游，我也跟着这些装修公司的老板旅游，外国有一些酒店叫做“Design  Hotel”，就是设计酒店。到欧洲去，每天跟我换一个设计酒店，白天他们都不见了，他们其实是在酒店的厨房、厕所、房间去拉皮尺去量、去照相，非常快，今天住一个酒店，明天又换一个酒店，把这个酒店整个弄完了。回来以后过三个月，东莞、惠州就冒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在这个过程里面设计师所要面临的解决问题、发现问题、创造自己的审美，这个过程就没有了，学校的老师也都不教这个。所以这个过程中里面，我们说经济业发展飞快，加工业非常发达，造成了现代设计的现状，这个死结现在很难打开。

我讲点悲观的话给大家听，现在你想出世界一流的世界设计师，出不来。大家看我们这些年来得普利兹克奖的就一个王澍，王澍还是探索性的设计，谈不上什么特别好的设计。除了王澍以外，中国就没有出一个建筑师能够拿普利兹克奖，日本人拿了一大堆，今年又是一个日本人。我们是不是有自己的问题呢？你的东西每一样拿出去竞赛的产品都是似曾相似。我这些年不停做各种各样的评委，评作品，大家看我最近三年不评了，就是我觉得我挺尴尬，评那些东西我知道这件肯定是从哪儿来的，但是还得给一个分，金奖旁落不行，还得投，后来我说我不当了，我也不拿那个评委的头衔了，所以这些年我讲课也少，评委也少，主要是这个现象我凭个人力量挽回不了。

讲到这里，大家说王老师你讲的这么悲观，中国设计还有前途吗？有的。路都是这样的，凡是走的快不通了还得走，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走到桥头了，都走不通了，等到全世界的人都把东西挡起来不给你看了，这个时候你会知道我得思考、我得好好做。我们的颁奖颁出几百个奖，那个时候你会知道这些奖都一文不值，你得了这个奖大家也不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说设计走到了一个接近死胡同，你别看这么热闹，有这么多数码设计，它接近走到一个死胡同，下一步怎么走？靠自己。

我们说今天的题目，讲设计的本质，我从头到尾所强调的就是一点，我们要回到设计的本源，做经济、实用、耐用、好看的产品给我们大家服务。

我们讲讲广州吧，广州原来的城市规划非常好，我小时候住在广州，广州原来不大，我小时候是100万人口的城市。广州有多大呢？广州南到海珠桥，这是广州最南，过去叫河南，现在叫海珠区。西到西门口，还不到西关；东到东校场，烈士陵园门口；北到观音山，中山纪念堂后面，这就是广州。广州中间的中轴线观音山、中山纪念堂、市政总署，就是现在广州市政府、人民公园，当时叫中央公园、公安局，一条路到海珠广场，这就是中轴线，这样有分成了西东两个城，没北，北到了观音山就完了，观音山出去是一个炮台，叫四方炮台。现在的中国大酒店和老广州交易会、广州北站都是荒野，当时英国人打进来在那里抗英，三元里抗英嘛，那是打仗的地方，所以广州很小，那个时候很舒适。中间一条大路就是中山大道，原来不叫中山大道，好像是叫永汉路，这是这么一条路，分成一西一东。有钱的、土财主都喜欢在西关住大屋，金屋藏娇，养二房，那个地方做生意，做洋人生意，所以沿着现在天字码头一直往下走，到现在的西堤，就是十三行，做贸易，很多都是商人经济包办，外人都住在一个岛上，在沙面。黄沙就是火车站了，广州的客运站在哪儿？在现在的大沙头码头，大沙头是广州火车站，其他地方没有火车站，所以上火车在大沙头，就是现在那个旧货市场的地方，那是广州火车站，我小时候坐火车出门到北京，就在那个地方上火车，绿皮火车，广州很舒服。我住在中心，我住在连心路，在人民公园旁边，对着中山纪念堂。再有钱一点的住东山，过了北校场，一直过去就是东山，那都是小洋房。广州就是这么一个地方，100万人，舒服得很。我记得中秋节的晚上坐在阳台上，每家阳台上都点着灯笼，大家都唱南音、唱粤曲，有人拉二胡，是那样的一种广州，每家都有灯笼。楼下有人打梆子在卖芝麻糊、绿豆沙，很好的，9点多钟就听到“芝麻糊、绿豆沙”，满街叫，你叫他停，他就给你上一碗热甜品。这就是真正的广州，香蕉是每天换新的，杨桃、水果都是这样的，人就那么一点。

但我们现在可以举个建筑上不好的例子，脱口而出就是那个大铜钱，那个都不用我说，我一讲大家面上有一种窃窃的阴笑。你要带一个朋友来广州，我带你看看大铜钱，这基本上是骂广州，那个东西真是恶俗。当然北方有比这个恶俗的，北方把福禄寿三个神仙做成一个建筑，在里面办公，这就是天有多高，人有多大胆。那个办公室在那个“福禄寿”的“寿”的肚子里面，我说我不去了，对不起，在里面受不了，肚子里开一个窗，那是总裁的办公室，想想那个感觉很不好。其他我就不多讲了，大家耳闻目染，见到很多，建筑不负责任、不明白、做出问题的例子很多。

美观这个难讲，因为我们的消费者不同，每个人对美的认定不同。有些人觉得金碧辉煌非常美，有些人觉得名牌非常美，有些人觉得最好是什么牌都没有，也是美，所以不能说一种美可以应付所有的人。我们做设计，应该针对不同人群去考量。

王受之简介

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 院长
学者，研究建筑、工业产品、平面、时装、汽车、城市规划、插图、现代和当代艺术、娱乐等方面的史论。 

早年毕业于武汉大学研究生院，80年代担任过广州美术学院设计系副主任，1987年作为美国富布赖特学者，在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西贾斯特学院和威斯康辛大学麦迪森学院从事设计理论研究和教学，1988年开始在美国设计教育最权威的学府——洛杉矶帕萨迪纳“艺术中心设计学院（Art Center College of Design, Pasadena）担任设计理论教学，1993年升任为全职终身教授，负责全院的现代设计理论和现代设计史教学；在加利福尼亚艺术学院、奥迪斯艺术与设计学院、南加利福尼亚建筑学院、南加州大学都曾兼任设计史论课程。2011年担任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院长。

此外，他还是中国的清华大学学术发展委员会委员，清华大学、中央美术学院等高等艺术设计院校的客座教授。 曾出版多部专著，如《王受之设计史论丛书(现代时装史/现代设计史/平面设计史/美国插图史/现代艺术史)》《世界现代建筑史》《王受之讲述系列（汽车故事、产品故事、建筑故事、豪宅故事）》《哈罗！中产》《执意纯粹》《纵情现代》《白夜北欧》《骨子里的中国情结》《微风吹过圣芭芭拉》《春风格拉斯》《建筑中的国语》《荔湖城记》《城之国语》《巴黎手记》《时尚时代》等，其著作多为中国大陆、台湾和香港高等院校的设计专业教科书或主要参考书。现还任多家房地产公司顾问及设计总监，指导过多个项目的概念创意及整体策划，如鲁能集团，湖北清江房地产开发公司，重庆龙湖集团的北京、成都、重庆等地项目，深圳万科集团，广州侨鑫集团等。

本文转载于自媒体“方所文化”